尘世不怜人卑怯。

【流萤36h·生不逢时 ‖ 2:00】一杯无

上一棒:@萝卜奔尼尼 

下一棒:@柏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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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侠客视角(私设剑侠客有个大师兄)。

我是伊尹,我没有喝假酒。


 - 1 -

我的大师兄至情至性,忠武、善良、爱流泪。

从我记事起大师兄就在我身边,却在我尚年少时踏上了战场,他拜别师门的时候我抱着他呜呜小哭,他抱着我哇哇大哭。

那时我还很小,不知道离别是常有的事情。

师父领我回去的时候念念叨叨:“还会再见面的,还会再见面的……”

我问师父:“那还会分离吗?”

“会的。”威武雄壮的师父边说边掏出自己的脏手帕擦了擦沾在胡子上的眼泪鼻涕。

“那人们是不是永远无法习惯别离?”

“但是你会不害怕别离。”


- 2 -

时间在练功与等待中过去,刚开始的日子已记不大清了,只在梦中隐约窥见我坐在门槛上掰着指头数日子,等一封信或等一个人,风霜雨雪中也等得,春夏秋冬也等过。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数糊涂了,就离开了那道门槛。

等到我看得懂历法后,却发现了一件奇妙的事情:当我不对他的归来抱有期望,再相逢会格外欢心喜悦。

我的大师兄至情至性,行如月笼猎猎风。

十五岁的时候,我成为了门派首席,大师兄风风火火地从边地赶了回来,他一身风尘仆仆,大漠里尘土的味道随着他携起的风扑面而至。

匆匆向师父行了个礼就算是请安了,他转头向我看来,眼睛灼灼如盛夏日光,问道:“你高兴不?”

我扬了扬下巴笑道:“我高兴。”

null“我也高兴。”他身后藏了好多东西,变戏法一般一股脑拿出来塞给我。

“我走了嗷。”

“嗷。”


- 3 -

后来有一次我结束单人任务的返回师门,甫一进门被告知大师兄回来了,笑着连连道谢,战斗的伤痛和数日奔波的劳累一瞬间抽离于天地的尘埃里,然后消散地无影无踪。我头顶层层叠叠着连绵的绚烂晚霞,脚踏遍地闪烁着的金黄的光芒雀跃地走向院中。

“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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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师兄至情至性,意如风过澄澄水。

大师兄回头笑了笑,新奇地打量我。

我脚步一滞,心口震痛,耳边轰鸣乍起,大师兄似乎说了什么,但我未能听清,下意识张口道:“什么?”

“大师兄失忆了。”

我看向声音的来处,待这一句话结结实实落入耳中,那些疲乏伤痛、离愁苦绪一瞬间又自四面八方密密麻麻返还于我身。师弟上前半步,隔在我们之间,像一道半遮半掩的屏障,留给我喘息的余地,他道:“大师兄出了场意外,记忆法力尽失,但具体情况还尚无头绪。”

夕阳的余晖散落在师弟妹之间穿梭的大师兄的背上,我看到他离开的背影在无数时空中交错,却没有哪一次的离别同今次一样让我觉得恐惧。

原来即使人们身在一处也会有离别,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 4 -

大师兄成为将军后已经有自己的府邸了,我能见他的日子愈发得少,如今因为这场意外,他留在了师门疗养,我的心绪百端交集,高兴,又说不上高兴。

刚开始我总躲着他,逃避着他当今一无所有的过去;后来我又恼恨起来,憋着劲告诉他从前的事情。

null之后我和大师兄同出任务,晚上睡不着躺在屋檐上看喝酒看星星。抬头星野辽阔,远处山河浩瀚,我似乎是苍茫天地一蜉蝣,神思在其中飘飘渺渺。

檐下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我探头向下望去,大师兄神情尴尬:“真巧。”

待帮不甚利落的大师兄爬上屋檐,我复又躺下,心里觉得平静,便将近些日子的所思所想告知大师兄。

“我救不了丧命于妖兽口中的师妹,也挽回不了你失去的记忆,拼尽全力只剩来不及与错过,但是我又觉得似乎不是这样,还未想通却被命运推着向前。”

我开口便打碎了刚刚如同镜花水月的片刻宁静,原来我是这样的难过与迷惘:“大师兄,我好像也只是千万星子中的一颗,亮与不亮月亮也不会在乎。” 

我的大师兄至情至性,心如水映皎皎月。

“你没能救下师妹是去做别的任务了,倘若这个任务救人无数呢,我失去记忆如同新生,能与你相遇很高兴,你与我还会在彼此的未来。”

他越说越激动,当即一手拉着我弹坐起来:“如果这颗星星不亮,那颗星星在乎,那颗也在乎,还有那颗……若是他们都不亮,那就有的是人在乎!” 

他点了点星星,又点了点月亮,手指转了一圈又指向远处:“山不让尘,川不辞盈。你若是尘,就去赴山;你若是山,当勿让尘。” 

黑夜寂静无声,大师兄的话如铮铮战鼓,鼓点阵阵击入我筋脉不歇、充盈于心头不止。


我的目光被他的手势牵引望向远方,神思却落回实处。

“还有一件事,”大师兄轻咳了咳,我看向他,他目光躲闪,手半掩面容:“呃……我多大了?”

……

null“双十有一。”


- 5 -

南征北战在先,江湖历练在后,我们各自总在忙忙碌碌,正式踏上与蚩尤斗争的征途的前一天,我去寻大师兄喝酒。

我跟他讲一路上的见闻,他跟我聊留守长安的趣事。我们俩聊的兴致勃勃,到最后的时候杯中酒还是满的,我没喝,他没喝。

我们聊得尽兴后便有几分寂寥,我告辞道:“我走了。”

大师兄没说话,低敛着眉眼目光落在杯中酒上,我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大片的光在我推开门之后铺天盖地挤进屋内。

“剑侠客。”

我逆着光亮恍了心神,大师兄在身后呼喊像是来自回忆里,听不真切。我还沉浸在刚刚谈天说地的劲头里迈步向前走。

“剑侠客!”

听到桌腿短暂蹭过地面的摩擦音,酒杯打着圈落在桌上,我猛然回神,光融融落在身上。我眯着眼睛懒怠回头,只道:“怎么了大师兄。”

“怎么了?”他长久没有说话,我再问。

“你们会死去的……”

平地起惊雷。

他的话里带着几分悲悯和几分不甘,我伸手扶住门框,指甲嵌入其中几分。

大师兄,是很好很好的大师兄。

我缓缓松手,胳膊垂落在身侧,嘴角随西沉的太阳落下:“我知道了。”

他茫茫然道:“你们走吧。”

“我是天命之人。”

“大师兄,我是天命之人。”

“我走了。”


最终出发的那天,大师兄没去送我们,师弟告诉我大师兄一早穿戴整齐去城楼上了。我登上城楼看着他,他未着甲胄,像个携三五好友在街边闹市谈笑的闲散公子哥一般,单手举着一碗大碗茶。

我唤道:“大师兄。”

他没抬头,似要把那方小几盯出花儿来:“你该走了。” 

“师兄,什么是天命之人?”

大师兄愣住了,抬头正眼看我。 

“我以为天命之人不是不能为而改之,而是需为而必为之。不啻微芒,造炬成阳,这是你教我的。”

“大师兄,我不苦。”

说完我转身就要离开,蓦地想起什么,转头望向大师兄,笑了笑:“我回来的时候,想向师兄讨杯酒喝,那时,师兄可别再撵我走了。”

我的大师兄至情至性,笑或哭向来热烈,而今他眼里蓄着泪,那汪泪盛着破碎的光影,目光望向我又望向并不遥远的未来,很轻很轻地弯了弯嘴角:“你非微芒,华光昭昭”。


友人与爱人已经整装待发,师父和师弟师妹们在城门口相送。 

大师兄还是没有下来。

我们阔步向前走,骨精灵坚定地牵起我的手,悄声道:“别回头。”她将臂膊展开,手高高举起、升过头顶向身后挥了挥。

“保重!”突然一道嘹亮的声音划破风落入我的耳中。

我的大师兄向来至情至性,心意就要踏踏实实让人听到。

再见,我的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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